在大城市的高楼间跌跌撞撞了几个年头,我还是踏上了归去的列车,终点是2000公里外的新疆——生我养我的地方。
途中,我看了眼同坐的女孩,她戴着耳机,略显倦容,不时用相机抓拍着窗外低飞的鸟儿,纤细却泛白的嘴唇像是行将凋落的红柳。她盯着一张揉皱的纸,眼神有些黯淡。
“嗨,你也去新疆吗?”我没忍住搭起话来。
“是啊,去看看。”她转过头,朝我笑了笑。
我是个比较话痨的人,好不容易遇到个同龄人,便和她倾诉起我这几年的苦水,她倒也不觉得厌烦,静静地听着。
到站后,我打趣地问,“我能做你这一程的导游吗?”。
没想到,她不设防地欣然接受了。
我们去了山谷,沙漠和一整片枯死的胡杨林,告别前的的最后一天,我们并排坐在某条不知名的河流边,默契地望着天空。
“如果这条河流干涸了,天空会留住它最后的样子吗?”她淡淡问道。
“嗯?”我有些疑惑。
“我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完,但可能没机会了。”她低着头,带着哭腔。
随后她把手伸进大衣口袋,拿出了那张皱巴巴的纸放在我手里。
冷冷的打印字体冰刺一般扎进我的心里。
我们都沉默了。
“现在医疗技术很发达的”、“会好的,你一定会好起来的”、“没钱也没关系,我们一起想办法”、“不要放弃”无数声音从我的脑海闪过,但这些我都没能忍心说出口。
“我能做你下一程的导游吗?”我望向她。
“谢谢你。”面前依旧是那张如阳光拂过冰面般的脸庞。
三个月后的冬季,红柳还是凋落了。我拆开她为我准备的信封,平整的白纸上放着一枚浅青色的羽毛,落款写着——风。
后来的后来,我依旧会遗憾,我只是陪你经过半程的风,而你是衔着幸福的青鸟。
你要到远方去。
我们终究谁也没能留住彼此。